生11个娃的极端个案是怎么来的

　　四川遂宁市蓬南镇三台村村民何洪，1995年在上海打工时带回一个安徽女子，至2012年7月当地政府给其妻子安环节育前，两人已生养了11个孩子，被当地人称为“超生游击队”。“存钱不如存人”是何洪坚持近20年的想法。如今，他开始觉得这是“一种错误”。

　　媒体对何洪及其家庭的细致报道，引起许多人的震惊和感叹。何洪夫妻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，生养了7女4男共11个孩子。最大的女儿刚满18岁，在贫穷屈辱与愤怒中外出打工，至今下落不明；最小的女儿不满4岁，抱养给远方亲戚；另外9个孩子如今都在家中生活，有4人在上学，这些孩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，都比同龄人瘦小。因贫穷与缺少教养，孩子们常常受到外人歧视，而他们也在这种找不出源头的恨意中，养成了对世界的深深反感和仇视，并时常有反常的寻衅和战斗之举。在傲慢与偏见的纠结中，小小年纪，已产生了严重的反社会情绪。

　　对于一向严厉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的四川来说，这肯定是一起极端个案。作为既成事实，各种惨痛的结局已摆在那里了——此事的始作俑者何洪，今年春节期间因与人发生争执闹出人命而被刑拘，家中的孩子们，有的精神有问题，有的因外出求学与人争执被杀伤至今未痊愈，有的则因外人的歧视产生了畸形行为方式。而孩子们年仅47岁的母亲，已力不从心，不胜重荷。说这个家庭是一个危险的可能引发后续悲剧的黑洞，当不为过。

　　这起极端个案，可以说是落后观念产生的结果。何洪作为一个读过高中、敢于外出打工并带回外地媳妇、敢自己接生和能做小买卖的本土“能人”，如果他能理性看待“人多好办事”，不把“存钱不如存人”的想法极端化，则既能照顾并培养出体质和素养高一些的孩子，同时也不会让自己过得那么累那么绝望。并且，这世上也不会无端多出几个无辜的小生命，他们心中无处发泄的恨意，也本不该存在于世。

　　当然，当地各级政府部门在管理上也有问题。1995年以来，各地执行计划生育国策的力度很大，为什么火花四溅的计生政策，一到何家就不管用了呢？何洪软缠硬磨、生拖死赖固然是一个原因，但政府部门宽严失度的处置方式、被无理上访和不断纠缠“拿住了”，也是一个原因。十个娃娃都办到了户口，不知当地政府部门究竟是出于“以人为本”的悲悯，还是息事宁人的考量。发生这种“奇迹”，只能说明在这件事情上，何洪的谈判和博弈能力，比相关部门的当事人要高得多。只可惜，他的局部胜利，最终没有通向更美好的结果。

　　如今，何洪面临法律的严惩，这个家庭，只剩下一个接近崩溃的大人和9个生计无着且对周围充满敌意的孩子。当务之急，是救助和关怀这个家庭，否则，它将因拖延而变成庞大的病兆。对他们提供物质和精神的救助，比遗憾、谴责和叹息更有价值。特别是，相比于物质方面的救助，心理和精神的救助和修复过程，将更为艰难。

　　没有保障和准备的“存人”，不仅比“存钱”更不靠谱，而且会有严重后果。但愿这道理，不只是何洪明白。　　　　　□曾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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